Have you ever been ‘Crying in H Mart’
Oct 29, 2022 22:06 · 1305 words · 3 minute read
我开车疾驰,前往小镇购买临时应急用的香火。Radwimps的歌声盖住了我的抽泣,金色的阳光洒在空旷的乡间沥青大路上,迷糊了我的眼睛,两旁不记得是大片的绿色油菜还是金黄色的芦苇叶,随风摇曳。
每次听到《スパークル》的旋律脑海中总是浮现上述的画面。五年多前除夕未至,外婆在早晨接回家,等待着落叶归根。中午时分,一楼卧室里,外公端着碗守护在外婆旁边吃饭,舅舅阿姨父母大家则四散在大堂和厨房。外公突然在房内叫唤着“哎,进来,进来呢!”紧接着,便是阿姨们与母亲的大声疾呼,希冀她们的母亲能够回来。我躲在厨房恸哭,站在大堂门外看着门缝,不知所措。在《Crying in H Mart》里,作者Michelle母亲已在床上昏迷许久,某天凌晨,M父亲同样叫唤着“Michelle, Michelle, that’s it!“ M从睡梦中醒来,走进母亲的房间,触摸着她冷却的身体。
《Crying in H Mart》之前读了三分之一之后搁置了很久,因为当作者写到得知自己的母亲罹患胃癌,我就隐隐约约产生一种抗拒逃避的心理。一部分是因为过去外婆因胆囊癌折磨去世,另一部分是因为害怕自己的父母也会再次遭受一样的结局。过去与未来,像两扇门一点一点把我关进直面死亡的黑洞里面。或许是因为最近其他焦虑的事件,让我突然有了一些阅读的勇气:可能是觉得这个世界已经很残酷,所以亲手准备着至亲去世这件事相对来说也没有那么恐怖;又或者是有些掩耳盗铃似的盲目乐观,M的痛苦并不一定会平移在自己身上。
M的境遇与我亲身经历并不完全相同。M在母亲最后的日子里完全尽到了自己的义务:精确地计算母亲每天需要摄入的卡路里与营养、每天守夜在白天与父亲交班、甚至向自己男友突然提出结婚在母亲生前完成了婚礼满足了母亲的夙愿……而我当时作为小辈,总是躲在父母们背后。在那整整一年我表现得十分冷静顺从泪腺干燥。有一天母亲问我对外婆治疗的看法,我淡淡地回应”不希望外婆继续这样痛苦下去了,我们都会有这一天,希望外婆能够轻轻松松过去“;当表哥与外婆自拍合影,问我要不要加入的时候,我也是淡淡拒绝”没事,你们拍。“ 只有当某一天寄宿在小姨家,我睡在外婆当时养病的床上,房间里还弥漫着药水味道,我侧躺着,闻到枕头上弥留着的外婆身上的香火味儿。想起外婆去世前几天,在我一个人开车回溧途中,突然接到外婆电话:“怎么大家还没到呢?” 我安慰道”婆婆,我还有一小时就到医院了,舅舅他们晚上到。“;想起外婆总是坐在一旁,慈祥得看着我,希望我多吃下几口米饭;想起小学六年级发烧,背着我去医院,我伏在外婆背上,一样的香火味道……泪水涓流过鼻梁流入枕头,静静地颤抖。
M独自一人逛着幼时她母亲领着她一起购物的H Mart,当年母亲的一颦一笑历历在目。我偶尔也会在夜晚抬头看着天,在星光与黑暗之中,外婆的脸在我的记忆里模模糊糊,逝去的亲人会不会就弥散在那遥不可知的暗物质当中呢。我对我幼稚的唯心主义想法噗嗤一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脉搏节律地跳动,身体中每个细胞中的线粒体都来自于母系遗传。我们的欢笑与泪水,理性与冲动所需要的能量ATP都产生于一模一样的线粒体。她们消失于天际,又时时刻刻存在于我们的血肉之中。
Crying in H Mart,Breathing in Mitochondria.